可恶的努努酱

嗯嗯

看见(四)

        睡眼惺忪中随意瞄了一眼手机屏幕,时间显示为2015年8月16日早上8点整,我接到了母亲意料之外的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"听你这声音,还没起床吧?"

        "妈,怎么了?"

        "村里跟你同年的白婷婷明天结婚。"

        "我们还没分家呢,送份子钱的事就交给你们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"你不要再装傻了,你说你非得留在北京干啥,别人24岁都结婚了,你连个对象都没有!你爸说过年回家要么带个对象,要么就别去北京了,留在家里相亲。"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响亮,隔着巴掌大小的手机屏幕,我甚至能感受到唾沫星子飞溅到脸上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"好好好,我去吃早饭了,再见。"我急急忙忙挂掉电话,本来意犹未尽的睡意被母亲无形的手一扫而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刷牙的时候我对着镜子进行每日一次的反思,终于愿意承认,其实"严肃文学"只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幌子,不想着笔言情小说的根本原因,是我对爱情一窍不通,也并不相信。一个连爱情都不相信的作家,写出的东西又怎么能让读者相信爱情。一个连爱情的模样都看不清的作家,又怎么能让读者看清爱情。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,那么我连进入陵园的资格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愿相信爱情的。大三那年,高中时的学弟考入我就读的大学,出于对老乡兼学弟的照顾,我对他格外关注。没想到坐享其成的人无动于衷,无私付出的人却情根深种,我对他的喜欢日益增加,于是做了许多感动自己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比如在他寝室楼下干等四个小时,只为了在中秋节来临之际送他一盒月饼,而他因为打游戏没看到消息。比如他喜欢玩一款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,我省吃俭用,连买一件普通的体恤都犹豫许久,给他买七八十块钱一个的虚拟皮肤却毫不手软,比如他总是赖床,而我每天早起四十分钟给他送早餐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,我实在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,于是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,灌了一两白酒壮胆以后,把他约到学校旁边的公园,问他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。答案不言而喻,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,直到毕业很久还难以释怀。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毕业后有次同乡聚会,那群男生喝醉了开始口无遮拦什么都说,谈论哪个足浴店的女孩更加劲爆,他口水横飞,说起自己在各类足浴店叱咤风云的经历。那一刻,我突然开始厌恶自己的深情,厌恶不再纯真的他,甚至连爱情本身,也一同厌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从那时开始,一切文艺作品中刻骨铭心的爱恋都无法让我共情,一切身边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的浪漫都无法让我羡慕,爱情的美好无法打动我,但孟吕是个例外。

         哪怕已经过去半个月,我还是无法忘记提起镜玄时,她眼里耀眼的光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兴致勃勃地说到自己临时起意想买个蛋糕给他庆生,那得意洋洋的样子,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喜悦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吕去楼下的蛋糕店买了个普通的提拉米苏,又要了一根螺旋花纹的蓝色蜡烛,十分钟后准时回到了家。开门时她的内心莫名忐忑,她害怕这一切只是幻觉,那个英俊的少年只是一场虚幻的梦,下一秒便看到镜玄乖乖地坐在沙发上,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出了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吕将蛋糕放在茶几上,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盒,插上蜡烛后,却发现自己家里并没有打火机。

        "镜玄,在我们的世界里,生日要吃蛋糕,要唱生日歌,要许愿,还要把蜡烛吹灭。可惜我家没有打火机,只能把最后一步省略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"你是说,要把这根小小的蜡烛点燃,却没有火折子?"

        "就是这个意思,你真聪明!"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镜玄的掌心升起一团明黄色的火焰,他轻轻一挥,火光不偏不倚的落在烛芯上,刹那间燃起橘色的温热。虽然已经对镜玄是神仙的事实深信不疑,亲眼见到神仙的威力,孟吕再一次目瞪口呆,只是这次多了些敬佩与崇拜。

        "祝你生日快乐,祝你生日快乐,祝你生日快乐,祝镜玄生日快乐!"孟吕又唱了段英文版,这次换镜玄目瞪口呆了,他听得云里雾里,以为她在念什么不得了的咒语。

        "镜玄,许个愿吧,然后把蜡烛吹灭。"

        镜玄果断把蜡烛吹灭,面无表情的说了句"我没什么愿可许"。

        "也对,我们这些凡人是向神仙许愿,你本来就是神仙,许不许都一样。"孟吕将蜡烛取掉,端起几口就能吃完的提拉米苏,送到他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 "这是什么?"镜玄看着这块洒满泥土的方块,眼睛微瞪,煞有介事的模样甚是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 "提拉米苏,是食物,尝尝吧,非常好吃。"

         镜玄先是用勺子沾了点最上层的"泥土",用舌尖轻轻舔了舔,发现味道清甜便舀了一小口放在嘴中咀嚼,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。不一会儿,一小块提拉米苏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。只是吃完后,他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"确实不错。"他看了看一旁笑的温柔和煦又充满善意的孟吕,清了清嗓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吕暗暗想到,哪怕你是神仙,也是十七岁的神仙,十七岁可正是贪吃的年纪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那一刻她感受到的并不是爱情,而是一种舒适又令人无措的氛围,但爱情的萌发,往往都是从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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